曾经以为一切再也不会好起来了,后来还是好起来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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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i,大家好,这里是「长点脑子」,我是主播二恬。
在近快一年的时间里,「长点脑子」从一档周更播客变成一档近乎年更的播客,大部分是因为播客内部的卷王我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创伤和低谷,破成了几乎不成人形的一地碎片。
在我破碎的十个月里,二胖、王总和小熊都曾经试图帮助我渡过难关,但更多的时候,她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想要给我提供支持又怕做多错多。
在我低谷时期的尾端,二胖成了我为数不多的出口,当我纠结20次要不要给一个人类发一条消息求救的时候,她很多时候成为了那个可以被信任的存在。因为她骨子里的温情和新手咨询师的身份背景,难过时候的我觉得她不会给出伤害我的答案。
事实上也是如此,二胖总会告诉我,如果我觉得很糟糕,那就是很糟糕;如果我觉得事情还没好起来,那我就是还需要时间等待。那个时候,其实我看不到这个世界里存在一丁点的希望,我是极其糟糕的,没有未来的人,没有人爱我,我也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关系,世界对我来说充满了危险和敌意。但是二胖的话,有时候会让我停下来一秒,终止一秒对自我的怀疑,想着「或许是的吧,我还可以继续躺着」。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。
7月22号凌晨,是一个转折点,在我体会了世界重新在我眼前复苏的感觉后,我也犹犹豫豫地告诉了二胖,我亢奋地说或许我可以和你们三个录播客了,用自己的声音告诉你们,我这10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。于是就有了这期我忐忐忑忑但又充满期待的播客,它在9月1日录制完成,经由我自己的剪辑,今天和大家见面。
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故事,里面充满了创痛。但是在我讲述和暴露创痛的过程中,她们3个给予了我无条件的关注、支持和共情。她们让我再次感受到,我面临的状况是值得如此挖心掏肺的晦暗和低迷,值得被关照和看见,我的负面情绪可以被允许和接纳,我是一个值得被爱的、很好的人。
这些美好的、人间值得的念头,对于眼前一片漆黑的我来讲,是难以置信的,我知道这多么来之不易,它们将治愈我,让我重新变得完整起来。
现在你听到的9月1日的我,大概是恢复了80%的我,我又可以体会轻而易举能迈开腿的感觉,我看见高高的云朵会感到雀跃,我找回了食物的美好,吃每一餐时会情不自禁地哇塞,我的言语变得有活力,我的思绪变得有条理且言之有物。一切都太好了,原来正常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。是的,正常人真好。
然而讲述并非是容易的事,我努力让自己隔绝于创伤境地时的代入和绝望,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的视角,可如石在哽的感受还是会堵住我,让我喘不上气。但是我又想要讲述,我想要她们和声线那端的你们知道,人的生命经历了如此的创痛会作何反应,在泥沼里爬不出来的人,会是什么状态。这个世界对伤害的关注和对精神世界的理解,还是太浅薄了,我没有听到过类似的故事,或许自己可以做那个讲述故事的人。
所以如果你也抑郁得爬不起来,或者是遇到了其他棘手的要命的情绪困境,可以评论或者在红薯(@二恬feelings)找到我,我来看看能怎么帮助你,给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陪伴和看见。
以及,如果你也经历过重大创伤,并且有创伤应激反应的遗留状态,你可以谨慎收听这期播客。请记得,任何事时候,照顾自己都是第一位的。抱抱远端的你。
现在,我也再次用文字描述出我的创伤。
事件发生在2023年国庆假期期间,事件背景是我的锤子爹地已经被查出了糖尿病,甚至被医护人员说过如果不是身体的底子好,可能会不咋行了。但是他抽烟喝酒的习惯在我看来没有丝毫地控制和收敛。作为闺女,我是非常担心和焦虑的,我过往曾多次劝阻过他喝酒的行为,也表示过对他抽烟的不满,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。
那天我又开始劝他少喝,但是并不顺利,我和他像我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一样,意见不同时大声争吵,彼此的情绪都越来越激动,后来我说你每天让我们吸二手烟你好意思吗,他说我抽烟喝酒妨碍谁了,妨碍你们娘俩什么了?我觉得这个回应匪夷所思,冷笑着说了一句「卧槽」。这句「卧槽」并非骂任何人,只是一种对于境况和他胡搅蛮缠的无语,但是被他理解成了一个晚辈对长辈最大的不尊重和冒犯。加之我在前述的吵架里说他戒不了烟酒就是「怂」,他被激怒了,开始扇我。
人被扇的时候,会有下意识的反应,我是震惊着说「卧槽」,于是这加重了他的不满,他叫嚣着说「你再骂一句试试,我还打」,那种威胁的力量让我整个人浑身发抖,但是过往我们吵架的模式和我原生的性格没有让我在此刻求饶。几次激烈的扇巴掌之后,我说「有本事你打死我」。在最最痛苦的时刻,我的心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,我并非在冲突发生的地点我的卧室前,而是赤身裸体躺在我家的客厅大理石桌子靠近电视的一侧,抱着自己蜷缩着被打死。
我妈在过程中阻止,喊着「你俩要是再这样我也不活了」,但是对极端正面冲突的抑制作用微乎其微。后来我坐到了餐厅靠近电视的椅子上,崩溃地摔掉了橙色的茶杯,大喊着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,明明我是很好的人,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吵架的模式给我,让我再亲密关系里都好过不了。」那个时刻,我看见他跳出吵架的眼神,但是紧接着,他选择进入自己主观的舒适的世界,认为我才是事件的错误方,是那个大不敬的人。
而后的两天国庆假期,我不敢出自己的卧室房门,恐惧笼罩着我,连吃饭都是我妈送进来的。在她开门的瞬间,我会非常警觉地立马把门关上,生怕一个不小心,那个可怕的人会进来伤害我。
在事件的第二天,他曾经做了好菜叫我出去吃饭,我也没有出门没有吃,太荒谬了,他怎么会以为如此程度的创痛会过一晚上就恢复呢?他把我当什么了?以为我还只有10岁,是那个以他的意志为圣旨的小姑娘吗?连狗狗被打都不会再信任主人,何况是活生生的血脉关系的亲人。
但他觉得自己的歉意没有被接受,开始在我的房门外「表演」,说「JB养你这么大白养了」「爱JB吃不吃」之类的话,我只觉得更加寒心和恐怖。一个自己满嘴骂街的人,因为闺女在自己面前说了脏字就大打出手,丝毫不感知到这其中逻辑的吊诡和双标,简直是天大的笑话。
后来当假期结束,我原本订的火车票可以兑现,我就立马收拾行李回了北京。从我的卧室到整个房间的大门,那段距离好长好长,好可怕好可怕,我妈当天需要上班,没懂我说的「陪我出去」是包含了这一小段路,但是我害怕地喊她等等我,然后飞快地穿鞋,在沙发上锤子爹地失落费解的注视下离开了我唐山的家。
我几乎是逃出来的,拖着行李到小区口下,我开始崩溃大哭,给男朋友打电话,说着自己的情绪,他在那边听着,然而也爱莫能助。
当我回到北京的出租屋里,我感到一阵释放,终于有一个安全的属于我自己的空间了。10月后面的日子,在纠结自由职业的工作方向之时,我还是会经常想起那场灾难事件,我不开心,遇见这样的事谁会开心呢?当时的我确实绝望,但是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向更不见底的深渊下坠。
11月的时候,我努力让自己去接触新的项目新的工作内容,但是自我怀疑的情绪已经悄悄盘踞在我心里。「我自由职业这么久还没搞出什么名堂我要完蛋了」「为什么有写电视剧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抓不住呢?」「这个信息好长,我要怎么看完再怎么给人回复呢?」「我是不是性格有什么问题,太幼稚发展不完全?」……
之后就是9个月的阴暗爬行。我求助了各种方式,去过医院,找过中医,换着朋友倾诉,但是充斥在我内心的,是无尽循环的委屈、愤怒和自我攻击。我一遍遍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,是不是不该那么不会保护自己,是不是如果当时还手了故事会是另一个走向。但是我没有答案,没有人告诉我答案。医生本人憔悴无比,有数百的患者等待他救助,他只是给我表格,以为自己懂得我的所思所想,给我一个现阶段医学上概括化的脸谱化的定义,试图给我对症下药。但是我隐隐的知道,这不对,问题不出在这里,我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。
类似的拉扯还存在于和男朋友和家人之间,他们不理解我怎么了,我的行为为什么变得乖张难测,我的情绪为什么变得极端不可控。在自我小岛的视线范围里,可以依靠的人类渐渐消失在海市蜃楼里。只有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,周围一片漆黑,我孤独无依。
感谢那个时候听过我倾诉的朋友们,我知道你们在那种情况下也慌张无措,我知道你们尽力了。然而我想强调一点的是,那个时候无论是即兴队友还是日常生活中的朋友都倾向于告诉我,我依旧很好,我没什么问题。但这只能让我感到更加地孤独和疑惑。因为我的感受被忽略和否定了,我身处一片漆黑的时候,你告诉我周围有很多光亮,我要如何相信呢?
只有我自己知道,从前我能记得台上的每一句台词,从前我可以写出很戳人的句子,但那10个月的我不能。当在台上的时候,我很多时候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哪,那些句子就像纸条一样在我耳边飘,但无法进入我的脑子。当我想要出门吃饭,我会花上半个小时才能把外套和鞋子穿好,哭着迈动沉得如灌铅的鞋子。当我想要拼一个类似乐高的模型,拼到第几块时,我找不到后面的形状,坐在地上崩溃大哭了两个小时。
我知道我不是我自己了,不是那个笑声贯耳、到哪里都很高能量的我,不是那个喜欢见人喜欢聊天的我,不是那个可以在很多项目里周旋还都完成交付的我了。这不对,这不好,我更不好。
后来我求助了心理咨询,我和我的咨询师讲述了十几遍二十几遍创痛的故事,她一遍遍地听我哭泣、讲述,告诉我这件事值得如此的悲恸,曾经那些被伤害的部分就是实实在在的伤害,我不必为自己的受伤而感到抱歉,我并没有做错什么,我也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面目可憎。
在前十几次咨询里,我都在怀疑我是不是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咨询师,我听了几乎能找到的所有的关于情绪问题的播客,他们每个人说的都不完全一样,我一时间不知道要听谁的,不知道把自己安放在哪个位置。我一遍遍地想,是不是这个咨询师不行,无法治愈我?我好起来的速度简直太慢了,如果再也看不到希望,我真的没有什么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了。我去过天台,也曾看着河水发呆,好在我一直在想,结束生命是万万不能的。你们看,那个时候我也是有点聪明的人。
不过经历了这一遭,我变得更慈悲,也不会觉得离开这个世界是一种极为不明智的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