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

钱海明和麻子来到北市区农机厂外墙边，两人顺着小路仔细查看了环境和地势，最终确定了一处围墙破损较为严重，周围行人稀少的地方作为麻子潜入的地点。麻子和钱海明约定了对接的暗号后便纵身翻入围墙，钱海明则自己回到大门口，准备与王二通话。

麻子翻下围墙，里面的黑暗和外面明亮的街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，麻子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，只看见黑乎乎一片。过了些许时候，周围的事物才能依稀辨别，他不敢多停留，看清楚脚下可以踩踏的地方后，便往前走去。

这是一个文化大革命时期建立的工厂，曾经是昆明的民族产业骄傲，农机设备曾垄断了西南三省的市场，以前的人们，为能够进入农机厂工作为荣，可随着市场经济的改革，农机厂日渐破落，国有资产改制也未能挽救农机厂倒闭的厄运，终于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，这个曾经的农机巨人，一夜之间轰然倒下了，历史是无情的，现在的人们，已经将其渐渐遗忘，只是偶然路过的人们，会抬头好奇地看一眼那颗大门上硕大而褪色的红五星。

麻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，避开路上散落的各种零件与杂物，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，在他内心，有一种信念，那就是王若思只有靠自己才能安然无恙，别的事情，他现在是不会多想的。

麻子穿过一块空地，看见前面有两间厂房，一间完好但大门紧闭，另一间屋顶似乎通了一个大洞，门也是半掩着的。他迅速靠上前去，先查看了大门紧闭的厂房，发现锁和铁链都是很旧的，但没有破损，绕了一圈，也没有发现其他门，麻子心里断定，王若思在旁边那间厂房的可能性极大。

麻子悄悄走近破厂房，周围安静得能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，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紧张情绪，透过一扇脏兮兮的窗户向里面看去，可无论怎么看，都还是看不清楚。就在他准备冒险绕到门口进去查看的时候，却突然看见了一个暗红色的亮点，麻子定睛一看，却又不见了，他正纳闷是不是眼花了，亮点却又出现了。他顿时明白过来，那一定是个烟头！麻子顿时心中狂喜，因为他明白，王若思和自己肯定就只有一墙之隔了。

麻子稍稍退到旁边，给钱海明发送了确定的短信，便开始仔细查看厂房，终于，在厂房的南角，发现了一把可以通向二层和屋顶的铁质楼梯，他小心攀上楼梯，脚步轻得就像猫走路一样，爬到二层，终于发现了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。麻子探头往里面瞧去，一眼便看见了正在抽烟的王二，他目光向下搜索，紧接着便发现了陈莉和王若思，他松了一口气，这时候看见王若思还好好活着，对他就是一种最好的鼓舞。麻子又看了看，却发现离王若思不远的地方，还坐着一个人，麻子心里一惊，没想到王二居然还有个帮手，赶紧掏出手机想告诉钱海明，可字还没按出两个，便听到厂房内王二的手机响了起来，麻子暗叫糟糕，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，只能见机行事，走一步算一步。

“喂，明哥，蛮守时的嘛！”

“少来，我已经到农机厂门口了，怎么着吧？”

“钱带来了吗？”

“放心吧，不会骗你。”

“哼，这可不好说，以前咱们黑吃黑的事情可没少干，谁知道你会不会再来那一套。”

“哪儿那么多废话，我就只想救人，你到底要怎么样？”

“我可不敢怎么样，就是想拿到真真正正的钞票！不然大家一块儿死好了！”

“王二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，有什么话面对面说，明人不做暗事。”

“行，也不怕你撒野，今天老子什么事儿没碰上，进来吧，直走200米右转第一间厂房。”

王二挂断电话后，拉起王若思，道：“你男人来英雄救美了，嘿嘿，先给我上去！”说罢一指麻子所在的二层，这个举动吓得麻子赶紧将头缩了回去，生怕王二发现自己，紧接着，便听见叮叮咚咚的上楼梯的声音。麻子躲在墙后，大气不敢出，只听王二道：“嫂子，对不住，我得先把你绑起来。”

“你还怕我跑了？”

“这不废话吗？你可是我的一百万那！”王二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绳子往王若思身上套。

王若思哪儿肯，拼命地挣扎，忽然脸上啪地一声脆响，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。

麻子听到动静，真想立刻破窗而入，跟王二拼个你死我活，可里面情况现在还不明朗，一方面威慑于王二的不知名帮手，另一方面里面所谓的二层，其实只是一道窄窄的铁板，是当年工人操作和检修行车的地方，万一要是冲进去搏斗，不下心把王若思推了下去可就得不偿失了。

麻子思想斗争再三，还是忍住了进去的冲动，至少，等钱海明来了分散开王二的注意力后，自己再进去救人不迟。

王二将王若思绑好，命令他们不准出声，谁出声就捅死谁，一时间，厂房内又安静了下来。

张天思索再三，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担心报告给李队，于是拨通了李队的电话。

“李队，向您汇报个事情。”

“你说。”

“我怀疑杨德堂有问题。”

“什么？！”

“你先别急，事情确实有些蹊跷，你也知道，我不是真怀疑的话，不会跟你乱说。”

“你今天自作主张捅的篓子还少吗？现在居然怀疑自己人了，你想翻天了不成？”

“怎么又扯这事儿？那不是我接到线人的情报来不及怕误事儿才自作主张的嘛！”

“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，一个大好的抓捕钱海明的机会就这么糟蹋了，你还好意思说。”

“行了，不跟你扯这个，大不了事后我请你吃饭，先说正事儿！”

“你说！”

“杨德堂这小子我本来是安插在四季园的暗哨，可后来就一直联系不上。刚刚才出现了，问他他说是被台湾黑帮绑架了，事情本来没什么，人活着就好，可他后来说的一个细节，不得不让我怀疑。”

“什么细节？”

“我们在现场抓捕了两个嫌犯，都是台湾黑帮，还发现了一具尸体，按照杨德堂的说法，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就应该是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，可我们的法医鉴定却是在下午就死亡了，这一点很值得怀疑。”说罢，张天理了理思路又道：“而且，现场发现的血迹表明，除了抓到的两个台湾人，还有一个人受伤，但是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却没能抓到这个受伤不轻，行动不便的人，所以，我怀疑杨德堂是内鬼，在帮钱海明做事。”

李队沉默了良久，才道：“你说的不无道理，那你控制了杨德堂没有？”

“没有，我不敢打草惊蛇，我让他回局里了，还暗中派了小吴跟踪他，万一他要是不回局里，就肯定是有问题，想跑路，但如果回局里了，就只有请李队你对付他了。”

“行，杨德堂我来应付，你先把四季园的事儿了了，生更半夜的，别太扰民。”

“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