奧運結束，在林郁婷奪冠落淚後，性別討論仍餘波盪漾。染色體、認同、性徵、PCR核酸還是睪固酮?身為女性的我第一次知道XY染色體不完全準確，有女性是XXY，但Y不起作用的，不像JK羅琳以為的口腔黏膜檢測即可判定。更簡單粗暴的1966年，歐洲田徑錦標賽前243個女性運動員需全裸排排站，讓醫師檢測性別。百年奧運史上，生化檢測不僅是公平問題，還牽涉到種族歧視與冷戰角力(大陸游泳金牌男選手潘展勒就曾被白人對手懷疑打禁藥)。拳擊、舉重、田徑這些項目中的非白人女性處境就更是焦點了，女性太強大，已經挑戰了整個社會的潛意識和觀感，非白人贏了白人，那還不炸鍋。

阿爾及利亞拳擊選手克莉芙（Imane Khelif）和林郁婷都是女性無疑，出生，歷史紀錄與奧會檢測一致。克莉芙長相身材「粗勇」一點，和阿美拳王陳念琴相近，林郁婷則白皙瘦高，髮型衣著較中性。三人都無喉結，聲音明顯女性，林郁婷頒獎時拿衣袖擦淚那一哭更是女性得毫無懸念。陳念琴東京奧運前罹患淋巴癌，一直樂觀抗癌中，林郁婷多次遇到低谷，2016世錦賽被打趴，同年世界大學錦標賽最後一名，幾乎萌生退意。2017去北京體育大學受到教練啟發並調整訓練，2018才開始在各種賽事一路5:0輾壓到今天。所謂優勢，恐怕也不是那麼絕對，林郁婷175cm重心較高，全靠腳步和打法靈活，四強賽中被她打敗的土耳其和波蘭女選手身材甚至都比她壯碩。只能說，林郁婷那男生短髮再不改改，以後參賽還須隨身帶性別檢測證明，連進出女廁也麻煩。生理性別和社會期待相同是幸運的，起碼少些掙扎或解釋。

誰算「真女人」?生理還是心理?長髮、柔弱、甜美、讀文科，不爭強好勝?為何女人要這樣生活？為何女人要按照戀愛、結婚和賢妻良母進程來安排人生？女性主義西蒙·波娃（Simone de Beauvoir，1908-1986）很早就質疑女性是第二性，附屬男人而存在。1949年聖經《第二性》（Le Deuxième Sexe）名言：「女人不是天生命定的，而是後天塑造出來的。」她自己是雙性戀，和保羅・沙特（Jean-Paul Sartre）各自風流，卻終生保持伴侶關係。讀女校且在女性堆裡長大的我不完全同意西蒙·波娃，知道這第二性可厲害了，女性善用優勢，也樂於「成為」女人，尤其愛情的社會潛規則允許男強女弱(霸道總裁遇上灰姑娘)，女性表面弱勢，實則占盡便宜。

女性主義就是敗在愛情和衣服上的。瞧瞧1976瓊瑤《秋歌》和1990李察基爾和茱莉亞羅伯茲的《麻雀變鳳凰》。台新小開殷超凡與貧窮女子董芷筠相戀，富商愛德華駕高級跑車在好萊塢大道上遇上阻街女薇薇安，在這種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電影裡，我們甘願把現實拋到了腦後。《麻雀變鳳凰》（Pretty Woman）裡23歲的茱莉亞·羅勃茲明豔如陽光，長髮飛揚走在好萊塢羅黛爾街精品店，改頭換面的她到了先前蔑視她的店家時，回嗆店員「大錯特錯」那一幕，多麼解氣。伴隨這首1964年 Roy Orbison 羅伊奧比森唱紅的《Pretty woman》(漂亮女人)：「Pretty woman /walking down the street美麗女郎，婀娜走在大街上/Pretty woman, the kind I'd like to meet美麗女郎，正如我的預期盼望/Pretty woman, I don't believe you, you're not the truth我難以置信妳的完美/No one could look as good as you沒人能像妳一樣如此動人Mercy!天啊/Pretty woman, won't you pardon me? 美麗女郎，能原諒我的失禮嗎？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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