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明：「老師，你教的都是沒用的東西」。老師: 「小明，不許你這樣說自己」。

2024教師節前，教育部召開記者會檢討實施三年的學習歷程檔案，七成高中教師對成效存疑，政次葉丙成說花大錢去參加營隊無助於升學，教育部官方卻仍信誓旦旦學檔可多元反思，探索未來，營隊活動有助於提升素養云云。連同李家同對中小學加強AI忽略數理的質疑，讓我為當前教育捏一把冷汗，也深慶自己即將退休，與此再不相干了。

「人之將退，其言也善」。我對現在還在第一線(即將收到一文不值罐頭電子賀卡)的老師建議是：「桃李不言，下自成蹊」，少說教，多關心。學生再廢都別動氣(一枝草一點露)，和他們打球，笑容滿面買些好吃的請大家吃，買副骨傳導耳機，開會時聽音樂抵擋主管的疲勞轟炸，對所有行政工作都說是，然後什麼都不做(或費最少的心力)，省下時間天天去跑步，讓自己活到一百歲。

近日email信箱飄進一封小強(姑隱其名)的來信，把我嚇得魂飛魄散：「老師好，我是您35年前教過的學生，1989年民國78年我就讀中興大學土木系大一，那時國文課是老師您教授的。前幾天大學同學LINE群組，剛好提到修大一國文的往事，於是我在網路搜尋，意外搜尋到老師的YT「文學的異想世界」頻道。記得大一時您曾要我們閱讀沈從文《邊城》、老舍《駱駝祥子》及魯迅《阿Q正傳》。」

那一班我記得，當時在台中母校附近租房子騎一台小綿羊兼幾堂課，每月三千多鐘點費，國文四堂連上，在我屁完四堂莊子逍遙遊後一個男生對我說，「老師，念這有什麼屁用」?我印象深刻至今。有時我們自以為了不起的別人毫不在意，不經意說的倒被記住了。你什麼都不說時，說得最好。或許以後學生只記得我的雪花酥很好吃，那也不錯。愈在意表現，愈心餘力絀，何不逍遙過日。相濡以沫，不如相忘於江湖。

「You say it best,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」，直譯是「你什麼都不說時說得最好」，所謂無聲勝有聲，不只男女感情，也泛指一切人際關係，一種難以言傳的默契。這首好聽的情歌是1999年電影《諾丁山》（Notting Hill，《新娘百分百》)插曲。這部被稱為90年代倫敦版《羅馬假期》(Roman Holiday)的溫馨愛情劇，有句女方(Julia Roberts飾演的好萊塢巨星Anna Scott)對男主角（Hugh Grant飾演的無名旅遊書店老闆William Thacker）的告白：「畢竟，我也只是個女孩，站在一個男孩面前請求他來愛我」，最後的記者會場上，男女主角相視而笑，開放結局讓餘韻更加溫潤綿長。電影中Thacker’s Travel Bookshop成了影迷打卡聖地。書店裡擠滿了人，沒有人買書，買的都是寫著『Notting Hill』的帆布袋。

所以小強(現在會不會是營造公會董事長?)，那句「念這有什麼屁用」真是振聾發聵，我帶著這反思走完了整個職涯，終於沒有成為自以為是的老夫子，這是我的人生學習歷程。

你什麼都不說時，說得最好。愛爾蘭流行歌手男孩特區（Boyzone）成員Ronan Keating (羅南基廷)，翻唱 1994年女歌手Alison Krauss（艾莉森·克勞絲，1971-）《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》 (一切盡在不言中)：「It's amazing how you can speak right to my heart真是神奇，你猜透我的心/Without saying a word, you can light up the dark即使不發一語，也能照亮我的黑暗/Try as I may I can never explain我該如何解釋/What I hear when you don't say a thing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感覺/ The smile on your face let's me know that you need me你的微笑告訴我，你需要我/There's a truth in your eyes saying you'll never leave me你的眼神告訴我，你永不會離開我/The touch of your hand says you'll catch me wherever I fall你雙手的觸摸告訴我你會永遠支持我/You say it best, when you say nothing at all最美的一切盡在不言中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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