请客,是门学问~|西安话 麦克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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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所周知,逢年过节,婚丧嫁娶,很多人都有过请客的经历。大家在乎的不全是宴席中美味,而是亲朋好友在一起的热闹劲。陕籍作家贾平凹对此也有自己的一番理解。今天我们就跟随主播魏夫涛的声音,来听一听贾平凹先生的请客观。
《说请客》(选自《自在独行》)作者:贾平凹
本期主播:魏夫涛,陕西西安人,西安文理学院学前教育学院副院长
请客半日忙。大包小袋地从街上买着东西回来了,就操心自己的手艺,能否把一桌饭菜烹饪得有形有色有味,再是操心要请的客人会不会到来。一切都按心愿进行了,送走客人,满屋狼藉,身心仍是不累的,立在房门口要给邻居家诉说:“他是某某某呀!”某某某总是有权有势或者有名的人。
如果是男娶女嫁,孩子满月,老人过寿,以及分到了房子,评上了职称,请客是熟人来,把一个欢乐扩大成十个欢乐。可某某某是何等人物,席好摆,客难请的。于是,请过了客的夫妇在这个晚上吃残汤剩水时,一个在说:“我真怕他不来的。”一个在说:“他总算是吃过咱们的了!”拿上等的饭菜给人家吃了,似乎那饭菜是多余的,像门口的垃圾,垃圾车来拉走了,就得感谢呀的。
在这个世界上,有人请吃,有人吃请。请吃和吃请,都是一个吃字,人活着当然不是为了吃,但吃是活着的一个过程,人乐趣于所有事情的过程。在西方,社会靠金钱和法律维系,中国有时候讲究权势和人情,一切又都表现在吃。在普遍没有吃的时候,你冒着生命危险捕获到食物让我吃,这岂能不让我感动?当我们看见母鸡辛辛苦苦啄死了一条蜈蚣,锐声叫唤着小鸡来吃,就想到最初请客也就是这样吧。
最初的请客是一种抚养或者贡献,而现在的请客有些则沦落为一种公关。请客就请吧,帖子越来越精美,言语越说越诚恳。请客者大多是有求于别人,或者在求人前,或者在求人后,深谋的还有个早些渗渠,短见的只要个立竿见影,吃一次饭当然是送蝇头以图牛头。
我们常常会看到有些不得不请客的人家请过客了,仍一脸无声的笑,拉拉扯扯的,一边送客走,一边要说:哎呀,天还早的,多坐会儿嘛!心里想的是“客走主人安,跳蚤蹦了狗喜欢”。若请吃了事未办成,吃过这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,这一次也是“权当喂了狗啦!”吃请的呢,有帮了你的,就等着你有什么表示,连一顿饭也不请吗?或许也知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,他家里并不缺一顿吃的,吃请是一种身份和荣誉呀。
有的人却是吃请吃烦了,饭菜是人家的,肠胃是自己的,花时间,穷应酬,说免了免了,会给帮忙的。但不吃人家不相信,这饭是一种凭证,吃吧,实在是把自己做了人质,把肚子做了坟墓,一股脑儿地埋葬那些鸡鱼猪羊的尸体了。
可请吃的和吃请的哪里又会明白,人是离不得吃的,吃食的不同却要改变人的品种的。秃隼之所以形容恶丑、性情暴戾,秃隼的食物是腐肉;凤凰吃的是洁莲之果,清竹之实,凤凰才气质高贵,美丽绝伦。湖南人吃辣多革命,山西人吃醋少铺张,请吃者什么都让你吃,吃请者有什么吃什么,凡是胃囊什么食物都能盛的,少悟性,乏技艺,去干一般的官儿,只能肥头大耳。
说请客,社会上相当多的聪明能干之人其实是善请客而已,而被请者又有哪一个是讨妇乞儿?为请客如何费尽心机,赴吃请又怎样丑态百出,这其中生动的例子,随便在任何地方稍加留意,就能看到和听到,令人捧腹一笑。我们每一个人,或许没有被吃请过,却谁是没有请吃过呢?笑别人就笑自己吧,骂别人就骂自己吧。